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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報仇第五十一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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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報仇第五十一天

莫名其妙扔在帳篷外的兩大包袱物件, 想歸還已找不到來人。

應家索性把包袱裏的吃食物件連同十貫銅錢,當做朝廷送的賑災資產,均分給了同樣遭災的左鄰右舍。

有件事應小滿在心裏琢磨許久。剛才帳子裏點起線香,對老家的義父墳頭方向拜了三拜的同時, 也在心裏默下決心。

她和義母商量:“娘, 我們來京城就是替爹爹報仇的。既然現在報不了仇了……娘, 我們走罷。”

義母震驚地停下手裏的針線活兒。

“走……?”義母半晌才出聲, “走去哪裏,回老家嗎?”

“嗯,先回老家看看, 去爹墳前上香,把京城的事從頭到尾跟他老人家說一說。眼下要入秋了,今年秋冬就在老家陪一陪爹。等明年開春之後——”

“等明年開春,你就十七了。”義母著實不願回老家耽擱半年。

“十七歲鮮花似的小娘子, 不在京城好好尋一門親事, 難道要回老家去尋?附近村子那些歪瓜裂棗哪有配得上你的?早兩年就一個個被你爹打出門去!”

應小滿堅持要回家上墳。

“明年的事, 明年再說。今年秋冬先回老家陪爹。”

義母仔細覷她的神色。

比起應小滿最初火冒三丈,時不時地發脾氣, 現在這幅火氣壓下、看似平靜的表情……反倒更像即將爆發的火山了!

義母也隱約猜出, 七郎居然就是應家入京苦尋的報仇正主兒, 一來, 伢兒心裏難以接受;二來, 放棄報仇,她興許覺得對不起她爹。

“想回老家看你爹,也行, 咱們先出京一陣子。”

義母松了口,“正好你爹沒見過幺兒。帶幺兒一起回老家, 去你爹墳上拜拜,叫你爹認認臉。”

說著說著義母又犯起了愁。

“京城回老家一趟可不近!咱們家燒得就剩這點家當……”她翻了翻黑糊糊的一團銅板,“滿打滿算兩貫。來回路上花用,還得回老家吃住幾個月……”

應小滿起身往外走。

“咱家在七舉人巷的宅子賃了兩年整,現在房子都燒了,我去尋牙人問問,預付的賃金和押金能不能退。”

義母追出去喊:“還有肉鋪子門面!明年開春還回京城罷?這麽好的門面難尋,給肉饅頭鋪子老兩口個準信,叫他們務必給咱們留著——”

應小滿心裏很亂,嘴上沒吭聲。

今年秋冬回老家陪爹。

但明年開春人在哪處,全家要不要回京城,肉鋪子門面要不要留,回京後如何面對七郎,不,晏家的當家阿郎晏容時……

她此刻心裏亂糟糟的,想不清楚。

還是先去找牙人,把賃金和押金拿回來再說。

*

莊宅牙人好尋得很。

七舉人巷這處十幾戶屋宅都是賃宅人家,十幾戶裏倒有三四戶過了同一個莊宅牙人的手。

屋宅燒了,賃戶死傷,牙人這幾天不是被官府傳召問話就是被屋宅主人喊去問話,忙得團團轉。

今天牙人就在沈家臨時搭起的帳篷外頭。沈娘子死裏逃生一場,人昏昏沈沈躺著,輪到沈家大郎沈俊青站在帳篷口和牙人說話。

沈俊青的脾氣可不像沈娘子好,開口把牙人沖得八丈遠。

“屋宅燒成平地,住戶死裏逃生,你這牙人毫無惻隱之心,開口只顧著替你東家討錢!摸摸自己胸腔裏一顆心,紅的黑的?豈非人哉!”

牙t人碰上現今這局面,才叫做風箱裏的耗子——兩面受氣,嘆著氣連連作揖:

“小的不敢惹怒沈大郎君,實在是沈家情況特殊。別家賃戶賃下屋宅當時,當場交下二十四個月賃金,外加一個月押金,正所謂‘二十四押一’的慣例。碰上這場火災,屋主東家發話說,天災人禍,非賃戶過錯。只要提前預付兩年賃金的屋宅,大小修繕費用,東家自掏腰包請磚瓦匠,沒得多說的。”

“但沈家沒付‘二十四押一’哇!自今年起,反倒每個月都拖欠賃金。東家發話說,要麽,沈家出一半的修繕錢款,修好了繼續賃住;要麽,沈家即刻搬出七舉人巷,東家自認倒黴,之前的不追究了——”

“有德之人雪中送炭,無德之人落井下石!”沈俊青一聲憤怒大喊,應小滿正好同時走近,被驚得腳步一頓,擡手捂住嗡嗡的耳朵。

“……我待會兒再來?”

莊宅牙人卻正好也要找她。當即撇下沈家,急步走近。

“慢著慢著,正好有事尋應小娘子!”

兩人離開人群,在一段僻靜墻邊停下,牙人嘆著氣抱怨:“應小娘子做事不厚道。賃屋時瞞著小的動手腳,如今啊,事發了。害小的挨了東家一通狠罵。”

應小滿越聽越納悶。

“什麽事不厚道瞞著你?什麽事發了?說清楚點。”

牙人:“當面還不認吶。屋主東家也要小的知會應家,要麽,把賃屋的五十兩銀補齊,東家當做沒這回事,應家繼續住,還是東家自掏腰包請人修補屋宅;要麽,應家跟沈家一樣,趁早搬出去罷!”

應小滿:?

“你胡說八道什麽。賃屋的五十兩銀,不是早在搬家之前,簽下賃契當時就給你了?”

“咬死不認吶。罷了,小娘子自己看。物證小的可帶來了。”牙人直接打開布褡褳,從裏頭捧出一坨半融化的銀錠。

“這便是簽契當時,小娘子給付的五十兩整銀錠。小娘子你認不認?”

應小滿捧在手裏,左看右看。

“你都把銀錠融了,我如何看得出是不是我給的那錠?”

“嗐,可不是小的拿去融了。”

原來京城交易多用銅錢和紙交子,大宗買賣用金條計價,銀錠少見。

這種五十兩一錠的足銀,市面上見的更少,多數只在官府收稅入庫存用。屋主當時一見便說稀罕,三月裏收去就壓了箱底,留著幾個月沒動。

“如今出了火災,東家急需用錢修繕屋宅,想起這五十兩銀錠,拿去銀鋪子打算換五十貫紙交子。銀鋪子便當場融了銀錠。誰知道眾目睽睽之下,銀錠入火——融出了裏頭的鐵疙瘩!”

牙人把半融化的銀錠調轉半圈,露出外層大片銀錠包裹下的,內裏黑黝黝一塊鐵。

牙人費力地把手指頭伸進去,摳出黑乎乎的鐵疙瘩,展示給應小滿看:

“號稱五十兩銀錠,裏頭藏的鐵疙瘩至少十兩重。應小娘子,應家家境不好,你換個便宜的地段住哇。怎能坑害小的,拿家裏一把鐵鑰匙跟銀錠融在一處,偽作五十兩精純足銀呢?你自個兒瞧瞧,坑不坑人吶。”

牙人越說越委屈,把銀錠和鐵疙瘩塞給應小滿手裏,叫她自己看。

應小滿心裏納悶,當真接過來,借著陽光仔細端詳。

銀錠交易在市面上罕見。她在京城幾個月了,也確實沒見過哪家做生意用銀錠。京城銀鋪子的生意,大都用來制作銀杯盤銀酒器。

如此說來,手裏半融化的五十兩銀錠,應該就是自己給付出去的銀錠?爹爹臨終前鄭重交給自己手裏的那枚?

裏頭怎麽會塞個鐵疙瘩糊弄人呢。

她心裏嘀咕著,仔細打量起鐵疙瘩。

在火裏已經融去小半,邊角都沒了形狀,但大致輪廓還能看出幾分,確實像哪家鎖大門的鐵鑰匙,裹在外層銀子裏,融成個外銀內鐵的假銀錠。

鐵疙瘩銹蝕斑斑,顯然造假有年頭了。

應小滿:“……”

京城壞人這麽多。

興許,爹爹從前在京城時,就被人騙了吧。

……倒也沒全騙。

她拿手掂了掂,刨去十兩重的鐵疙瘩,這不是還剩四十兩的銀疙瘩嗎。

四十兩銀,能換四十貫錢。

爹爹留下的銀錠失而覆得,如此一想,應小滿的心情頓時多雲轉晴。

牙人還在炯炯地盯著她討說法。

應小滿抱著銀疙瘩,跟牙人商量:“應家要搬走。”

“啊?”

“應家在七舉人巷只住了三個半月,算四個月罷。四個月賃金八貫錢。八貫錢應家如數給付,你明天過來拿。燒毀的屋子應家不住了,叫屋主收回去,慢慢請人修繕。”

“啊?!”

應小滿說完,滿意地抱著四十兩銀疙瘩便走,牙人震驚之餘,反倒追上來:“應小娘子不住七舉人巷,以後要搬去哪處?可還要小的幫忙在城北另尋住處?”

“不用了。我們回老家幾個月。”

這幾句來回答得大聲,不遠處等著牙人繼續掰扯的沈俊青聽得清楚,也震驚地追上來問:“應家……應家要離京回老家了?以後還回來麽?”

應小滿自己也說不清。

她回頭沖沈俊青笑了笑,沒有回答。

走出百來步,等回自家帳子,鄰居沈阿奴早拋到了腦後,應小滿把抱回來的銀疙瘩展示給老娘看:

“娘,從牙人那邊討回了爹爹的那錠銀子。出了點意外,還剩四十兩。去掉賃屋四個月的八貫賃金,也還有三十來兩。足夠我們回老家一趟,住幾個月的花用了。”

義母又是歡喜又是惋惜,招呼阿織上來摸摸義父遺留下的銀疙瘩。

“回去這趟帶個四歲的幺兒,要多添置些小孩兒用的東西,趕路的車也得備好車……”

摸遺物念叨著,義母突然想起一樁事來。

“你爹臨走前,是不是叮囑你去大相國寺,找個酒樓的掌櫃傳話,叫人家送咱們出城?我聽你提過兩次。”

確實有這回事,義父去世前叮囑了好幾遍。

報仇成功之後,拿五十兩銀錠去大相國寺邊上的“餘慶樓”,找掌櫃的說一句“故人前來歸還五十兩銀”,就有人領她出京城。

義母的心思活絡了:“你爹托他朋友送咱們出京城,又是財大氣粗開酒樓的,應該不收咱們錢罷?那路上就省下許多了。”

應小滿盯著銀疙瘩,有些為難。

首先,報仇沒成功。

其次,銀錠的分量原本就不足,還得再分八貫出去。

“去餘慶樓找人,爹爹的銀錠就要給出去了。說好歸還五十兩,只剩下三十多兩銀銀疙瘩給人……不好罷?”

義母琢磨著:“我覺得托你帶的話,就是一句約好的暗號,不是真還錢的意思。人家開酒樓的肯定不差錢。你把約好的暗號帶到了,你爹的朋友幫忙把咱們領出城,不要錢。”

“真的?”應小滿半信半疑,“人家萬一追著要咱們還錢怎麽辦。”

“真碰著不厚道的,你還不能掉頭就走?”

說的也對。

應小滿安心地吃起葡萄:“我明天帶著阿織去大相國寺附近耍,順便找一找餘慶樓。這麽多年了,也不知道爹爹當年的朋友生意好不好,餘慶樓還在不在。”

正說話間,帳篷外響起了腳步聲。

有人敲幾下帳篷柱子,“應小娘子可在家?天氣炎熱,七郎命我等送些冰湃的鮮果子和家中常備的應急暑藥來。”

七郎的人又來了。

應小滿還在吃葡萄,瞬間閃去木板床邊蹲著,沖老娘搖了搖頭。

她心裏那道坎過不去,始終沒想好如何面對頂著七郎面孔和聲音的晏家當家阿郎,晏容時。

義母嘆著氣起身,牽著阿織的手出去見晏七郎的人。

帳篷外響起接連的推拒聲。

今天遣來送物的晏家長隨有些為難。

“七郎叮囑小的說,其他的物件不收也就罷了。送來給應夫人的滋補藥膳包務必收下。滋補藥膳貴在長期服用,中間斷不得……”

義母還在推拒,簾子唰得掀開,應小滿從帳篷裏現身,接過長隨手裏的十包藥。

“藥包收下了。替我謝謝他。”

晏家長隨喜出望外,疊聲應是,轉身麻利地又從車上卸下一套熬藥的小石鍋石爐石藥杵:

“一起送來的。七郎叮囑小的跟應小娘子說,既然藥包收下,熬藥的爐具也收了罷。”

藥包都收下了,熬藥的爐具還能不收?

應小滿:“……替我謝謝他。”

左手提藥包,右手提爐具,晏家長隨捧著應家不肯收的鮮果匣子轉身要走,阿織哇地一聲,委屈地哭了。

“我要吃西瓜。七郎上回跟我說好的,送我西瓜,阿姐為什麽不許我拿?我要七郎送我的西瓜……”

應小滿:“……”

黑漆嵌雲母螺鈿的雙層匣t子打開,邊角堆起碎冰,中間果然整整齊齊擺放著新鮮切好的幾大片紅瓤西瓜。

鮮果子也只得收下。阿織捧著雙層冰匣子,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噙著淚花笑了。

應小滿:“……替我謝謝他。”

目送著七郎的人走遠,大包小包的物件提進帳篷裏,應小滿低聲嘀咕一句:“心眼多,蔫兒壞。”

義母稀罕地摸著式樣精巧的小石鍋小石爐:

“七郎這人吶,心眼確實多。之前幾次送東西你不肯收,他就變著花樣兒送。但他這些使巧的心眼沒用在壞地方,想法設法對咱們家好,人談不上壞……”

阿織樂滋滋地啃西瓜,邊啃邊插嘴:“七郎不壞。七郎人很好的。”

應小滿抓一把鍋具附送的幹松枝,蹲在小石爐面前點火熬藥。點火的火絨,扇風的蒲扇都準備得好好的,一趟全送來了。

她拿起蒲扇,對著石爐下頭新升起的小火苗扇幾扇,低聲咕噥著:

“蔫兒壞。”

——

三更子夜前後。

大理寺關閉的兩道黑漆大門從裏打開。

老門房提燈顫巍巍在前頭引路:“殿下,晏少卿,天晚了,當心腳下。”

晏容時溫聲道謝,和十一郎趙啟甄兩人並肩跨出門來。

這兩日案情大有進展,十一郎陰霾多日的面孔難得露出一點笑意。

“還好抓捕得及時。”十一郎感慨說:“下頭這些小官暗中勾結,盤根錯節,實在了得。”

“確實。”晏容時道。

卞評事就在大理寺任職。如果抓捕得慢一步,叫他搶先把周家失火之事透露給拘押的周胖子,再以好友的身份挑撥幾句,禍水引去別處,叫周胖子含恨亂咬旁人,這一條線便斷了。卞評事自己也可以輕松脫身。

所幸抓捕得及時。周胖子那邊供出了不少口供,卞評事也下獄抄家。

京城物貴,崇尚奢華。六部下屬的眾多低品階官員,每月拿回來的俸祿不上不下,維持溫飽易,維持體面難。

許多小官在京城多年,熬到四五十歲都沒能買下一處屋宅,拖家帶口住在賃屋裏。

偏偏京城處處繁華,高門貴胄揮金如土。

蝦有蝦道,蟹有蟹道。六部主管庶務的小官們便各顯神通,各尋生財之道。

周胖子主管刑部庫倉,時不時弄點庫倉裏囤積的好貨出去賣,賬面上以“銹蝕”、 “耗損”銷賬。把巡檢、看守庫倉的幾名官員小吏挨個打點妥當,你好我好大家好,大開方便之門。

後來認識了大理寺的卞評事。

卞評事負責文書交接,隔三差五移一批大理寺收繳的贓物到刑部庫倉入庫。

贓物實打實地裝車運來刑部,兩邊對賬時,各自大筆一揮,每車便有幾件物件從賬面上無聲無息消失。

周胖子供證說:“東西我沒過手。總之兩邊賬面做齊,卞評事自己找路子出貨,我坐在家裏收錢。合作四五年了,沒出過事。”

“大理寺和刑部是清水衙門。值錢的贓物早就由官府發賣了,入庫的都是些不值錢、賣不動的物件。我們過手的俱是小錢。兵部每年記錄的‘銹蝕’、‘耗損’,‘老舊不堪用’;工部每年的‘運輸耗損‘,‘物料耗損’,那才叫一大筆。”

十一郎擡頭看天色,子醜交接,街上酒樓都關門了。

“去我府上喝幾杯?明早去兵部查賬。看看歷年 ‘銹蝕’、‘耗損’,‘老舊不堪用’的軍械,到底有多少數目,究竟流去了何方。”

晏容時笑看好友一眼:“喝你府上一杯酒代價不小。明早直奔兵部查賬,只怕十天半月都出不來。你等著。”

他示意旁邊牽馬的隋渺跟去幾步外,問起應家的情況。

“今天送過去的東西收了麽?”

隋渺如實回稟:“今天送去的幾樣東西,十包藥,熬藥的爐具,鮮果子提盒,應小娘子都如數收了。帶話說謝謝郎君。”

“收下就好。”晏容時擡頭看看月過中天的深夜天幕。今晚去不成了。

“明日應家可有什麽安排?”

隋渺:“阿織吃完西瓜,出帳子歸還匣子時,提起應小娘子明天要帶她去大相國寺耍。”

“大相國寺周圍大得很。她打算敬神上香,還是單逛廟會市集?”

“都不是。似乎要去大相國寺旁邊,尋某處酒樓喝酒什麽的……”

晏容時失笑:“帶個四歲的小丫頭去酒樓喝酒?阿織肯定又亂傳話。應家剛遭一場災,多半去大相國寺裏拜佛祈福。”

十一郎還在原處炯炯地等他過府喝酒,喝完了直奔兵部查賬。

晏容時跟十一郎商量:“今夜的酒免了。明早告假半日,下午我隨你去兵部查賬。”

十一郎極詫異:“追查軍械倒賣大案的關鍵時刻,你告假半日做什麽?”

晏容時:“唔,去大相國寺上香。”

——

深夜一輪月色照亮京城各處。

與此同時。

應家帳篷外,有小小油燈點亮。

石鍋升起小火,應小滿往火裏時不時地倒油,助燃火勢。

她在費勁地融銀子。

半融化的銀疙瘩,當中還掏空一個藏鐵疙瘩的大洞,拿去見爹爹在京城的舊友太磕磣。

好歹融成一個完整的銀元寶形狀。拿出手好看,不丟爹爹面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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